第十三章 兴师问罪（第1 / 1页）
小灵兮怔怔地看着这骇人的行刑，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她想跑过去让他们停下来，想跑过去抱抱温柔美丽的姐姐，可她不敢，她甚至连大声哭泣的勇气都没有。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道雷霆狠狠打在姐姐双翼上，眼睁睁地看着姐姐洁白无瑕的翅膀上多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眼睁睁地看着带血的羽毛纷落如雨，眼睁睁地看着姐姐纤弱的身躯痛苦地颤抖，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泪水不断奔涌，她一次次擦拭，又一次次模糊了视线。
那双羽翼早已鲜血淋漓，残破不堪，在女子纤弱的身躯之后狰狞地展开。女子淡紫色的衣衫被血污了大半，苍白精致的面容上也沾染了鲜血，妖异而美丽。
姐姐……姐姐……
她想离姐姐近一些，想问问她痛不痛……可迈开腿，却脚步虚浮，一下子磕倒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面上。
有人将她扶起来，一只温暖宽厚的手掌轻轻覆在她眼前，阻挡了她的视线。另一只手掌将她拦腰抱起来，往人群外围走去，想要将她带离这血腥残酷的刑场。
小灵兮任由他抱着，呜咽着流着眼泪。走出人群的那一刻，伴随震耳的雷声，斩翼台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随之寂寂无声，只剩雷鸣翻滚。
抱着她的身形也猛地一僵。
她被吓得怔住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羽族终年温暖和煦，四季如春。可在灵兮看来，这里比人界的冬天还要冷。一阵轻风吹过，她便觉得刺骨的冰冷，忍不住微微发抖。
青瑶扶着她冰凉的手臂，蹙眉道：“公主，夜已经深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公主找风羽少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再等等吧。”白璃雪生死未卜，就算她回去了，也会寝食难安。
过了许久，司刑殿的大门终于打开了。灵兮闻声回过身去，眼前依然一片漆黑。
风羽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走得极慢，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随时都会支撑不住而倒下去。与妖兽打斗的时候他就受了些伤，后来又遭到术法反噬，从树林中到羽族王宫至少要大半日的路程他硬是在辰时带着昏迷不醒的灵兮赶回了王宫，体力严重透支。如今又受了鞭刑，能站着走出来已是万幸。
风羽停下脚步，大口喘息着，想缓一缓背上剧烈的疼痛，却在抬起头时瞬间怔住。他没想到灵兮竟会出现在这里，看着前方纤弱娇小的身影，眸中神色复杂。强撑着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却牵动到背上的伤，疼出了一身冷汗。
“参见公主殿下。”甫一开口，声音竟嘶哑无比。
灵兮自然看不见他惨白的脸色和冷汗淋漓的面庞，听到那个嘶哑的声音，怔了一下，不敢相信这声音是那个傲慢自负的讨厌鬼发出来的。她伸出手向前摸索着：“风羽？”
风羽吃力地抬起手臂。灵兮摸到了他的手臂，抓得紧紧的，生怕一松手他就会逃走，焦急地问道：“璃雪呢？你将她怎样了？”
风羽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微微蹙起了眉，眸中划过一丝失落。原来，她是为了这个来的。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才准备开口，却听灵兮颤声问道：
“你，你杀了她？”
风羽一怔。
听不到他的回答，灵兮心中更加笃定了她所猜测的那个最坏的结果。她一把甩开他的手臂，声音凄厉，这次却已不是问话：“你杀了她！”
风羽痛得全身虚弱无力，又是单膝跪着，被她这么用力一甩，差点跌倒。他忍住疼痛，仰起头来看着灵兮，眸中微有怒意。这几百年来，是他一直守护在她身边，一次次救她于危难之中，若非他暗中保护，她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而那个人族女子，她们不过才相识了几个时辰，有什么值得她如此！
他冷笑一声，反唇讥道：“我杀了她，那又如何？”
“你，你……”灵兮怒极，又为白璃雪的死心痛不已，抬手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弩来，双手颤抖地摸索着装上了羽箭，凭着感觉对准了风羽，厉声道，“我告诉过你，不许伤害她！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你怎么可以杀了她？你怎么可以杀了她？！”虽然才相识一天，可她们互相倾诉心事，互相安慰，是彼此唯一的温暖，白璃雪在她心中已重要无比！灵兮拿着箭弩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我要杀了你，为璃雪报仇！”
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样子，风羽心中微微抽搐，却还抱着一丝希冀：“公主，当真要杀了卑职？”
话音刚落，一道银光破空而去，深深刺入他的肩膀！他忍不住痛哼了一声，抚上伤口，看着面前纤弱的少女，眸中有难以掩藏的深深的悲痛，哑声问道：“在公主眼中，卑职就是如此残酷无情之人么？”
“难道你不是么？！十年前你杀了段南非，如今又杀了白璃雪！为什么我在乎的人你都要一一夺走？！风羽，我恨你！我恨你！”
听到她厌恶的语气，风羽低下头，冷峻的脸上浮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怆然道：“是，我确实，是个残酷无情的人。公主心心念念的熎华国王姬，还活着。”
灵兮猛然惊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公主以命相救，熎华国王姬还活着。至于她去了哪儿，卑职就不得而知了。”
一阵轻风拂过，带着森然寒意。灵兮突然感觉浑身冷得彻骨，手中的箭弩也怔然掉落。她单薄纤弱的身躯在风中瑟瑟发抖，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跌落。
青瑶急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形，面带忧色：“二公主。”
“青瑶。”灵兮拉住她的手臂，虚弱地喃喃，“我好冷。”
“二公主，我们回去吧。”
枫血树鲜艳的叶子在风中飘摇，青石地面上斑驳的光影摇曳如水。冷峻孤傲的禁军少将跪在地上，挺拔的身形竟有些颓然。
天地间寂寂无声，一片沉静，静得仿佛只剩下了那道渐行渐远的纤弱身影。
一片鲜红的叶子飘落在他面前，好像一只眼睛在无声地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