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凄然梦醒（第1 / 1页）

永延馆。 幽幽的烛光中，庄夫人斜斜倚靠在床沿上，身上盖着锦缎的被子。 宫女正梅俯身，道：“咱们可是给了仇九客大价钱，没想到他却是如此的不中用，不仅没有缉拿到公子武稼，更是惨死在昌文君和昌平君的面前。” 鬓角斑白的庄夫人轻轻抚摸着头发，忧虑地说道：“钱财事小，如今却是乱局。之前宫内发生多次谋刺，已令殿下生了疑心，虽然殿下并没有就谋刺的事情彻查下来，但这不意味着殿下就宽恕了众人。 想来，数次谋刺的事情已经在殿下的心中生了刺，若是哪一天再也忍受不了这根刺，殿下就会爆发。 莫说是咸阳，就是这大秦，每一寸土地都是大王的土地，都是殿下未来的疆土。每一个人都是大王的子民，都是殿下未来的臣民。 作为未来的大王的殿下安国君，他怎么会一再的容忍他的姬妾们弄权，兴风作浪呢？ 此次多方势力绞杀拦截公子武稼的事情，定然会在不久传进殿下安国君的耳中。 今后，怕是谋划进行任何事都要难上许多。 仇九客虽然只是一个掌管烧火的寺人，可毕竟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他和众多寺人的死定然引得内务府和都尉们的注意。 怕是彻查下来，定然会牵扯到我们。” 宫女正梅惊惧地几步走了过来。 “夫人，该如何是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各方势力都在谋划，为保实力，我们暂且也只能以退为进，低调行事。” “那公子武稼如今在何人手上，还无消息。” 庄夫人抬头朝窗外望去。 “这样一个牵涉到众多人的人，定然不会被人轻易忘记。怕是他此时已经被某一方缉拿。这样一个重要的人，谁人会舍得将他单独留在僻静之处？” “夫人的意思是——”宫女正梅不解地抬起头来。 庄夫人淡淡地说道：“公子武稼这样一个人，定然会出现在大婚大典上的。后宫的女人，最看不得人好，怎么会轻易给他一个安宁呢？” 宫女正梅忧心地望着地面。 “你是在怜惜公子武稼吗？”庄夫人问道。 宫女正梅抬起头来，躬身，认真道：“当年谋害公子褒的是俪夫人和俞贱人，公子武稼为人良善，平日里勤奋修习文韬武略，因为他娘亲的错，我们使得他和绾歌两人别离——” 话音刚落，庄夫人猛然坐直了身子，一双大眼凌厉阴狠，无限愤恨地望着宫女正梅，厉声道：“那我儿公子褒又何错之有？公子武稼若是要怨恨，就怨恨他有一个狠心的娘，一切的罪孽皆是他万分敬重的娘所造成的。” 宫女正梅不敢再言语。 庄夫人凄然地望着宫女正梅，哽咽道：“傻孩子，人心不能善。只因为，这里是森森王城，这里容不得人的善良。” 晶莹的泪水从宫女正梅的眼眸涌出。 她又何尝不记得是俪夫人和俞夫人两人残害了自己所暗暗喜欢的公子褒？然，自己也记得曾经，公子褒和公子武稼常常在一起切磋武艺，兄弟情深的模样。 烛光摇曳，人心凄然。 …… 咸阳东郊十里外。 一处宅邸内，公子武稼警惕地朝四周打量着。这宅邸与旁的宅邸有着许多不同。飘飞的白色帷幔被晾晒在夜色中。 风吹来，白色的帷幔呼呼作响。 公子武稼挑起长袍下摆，朝宅邸正房走去。 被风吹起的白色帷幔犹如一面面丧礼上的白幡，骇人得很。 正房的房门敞开着。 就在公子武稼要抬脚步上台阶时，一个五十左右岁的老女人缓步走出。 公子武稼愣住了，片刻后，公子武稼便辨认出女人正是毓秀馆的掌事嬷嬷钱玉。 钱玉朝公子武稼深深俯身，用低沉的口吻说道：“奴家给公子请安了。” 公子武稼并没有言语。 记忆浮现在公子武稼的脑海中。许多年前，自己常常跟随在一个年轻的富贵公子的身后，修习刀剑。 是了，那个对自己恩宠有加，时时呵护的年轻公子正是自己时刻敬佩又尊重的公子褒，自己的兄长。 宫中传言是自己的母亲俪夫人和俞夫人共同残害了公子褒，然而自己怎么能相信这样的传言呢？ 俪夫人，那是自己的母亲，时刻疼爱自己的娘。 始终记得因为伤心公子褒被敌人击杀，疯癫的庄夫人握着长剑在安国君，在大王面前，当众追缉谋刺自己的母亲俪夫人的模样。 就在公子武稼沉浸在回忆中时，一幅绣像被钱玉举了起来。 绣像上是一个与绾歌长相极为酷似的女子。 公子武稼惊诧地望着绣像。 又一幅绣像被钱玉举了起来。 看着一幅幅绣像被举起，看着这些绣像上与绾歌长相极为酷似的女子，公子武稼不解地说道：“嬷嬷何意？” 钱玉缓步走下台阶，将一幅幅绣像摆放在石桌上。 “公子，想来，您已经明白，这绣像上的女子是何人。她正是许多年前那个死去的楚地女子语芊。一个得了殿下太子安国君真心的女子。 殿下为了寻觅这世上与语芊姑娘长相酷似的女子，走遍六国，常年流连民间。 这兰池宫中的众多姬妾，除了华阳夫人，哪一个不是和这绣像上的语芊姑娘长相有着几分相像？” 听着钱玉的话，看着绣像上和绾歌长相极为酷似的女子，公子武稼的心恐慌起来。 一个踉跄，公子武稼险些跌倒。 钱玉极其同情和心疼地望着公子武稼。 公子武稼艰难地扶住附近一个石柱，心痛地喘息着，低声道：“不——” 钱玉缓步走在庭院里，边走边道：“数月前，一场大火烧了咸阳城一处有名的乐坊，乐坊叫做瑶光坊。大火烧毁了乐坊，也烧死数人。风传其中一具烧焦的女尸就是该乐坊，名动咸阳的乐姬绾歌。 官府派人查验，乐坊妈妈亲自证实那烧焦的女尸就是美丽动人，惹得咸阳城无数富家子，王孙贵戚所追逐的乐姬绾歌。 尸体被草草收殓，埋葬。 乐姬绾歌的名字被官府在籍册上除名。 第二日，有人发现乐坊妈妈的尸体漂浮在渭河上，为中毒而亡。 月余后，新进宫女在兰池进行选试。 一个柔美得似水的，擅长乐理，音律的十五岁的少女在众多女孩中走出。 女孩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绾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