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岗失业 刘忠醉酒(第2 / 3页)
刘子墨跑回家里,也没有看到爸爸,他四处找寻,拼命呼喊,却没有回应。
刘子墨屋前屋后,前湾后湾,潭坑池塘各种寻找,却始终找不到。
他跑回家去,抱着妈妈李秀的腿放声大哭起来,刘芙、刘蓉也跟着哭了起来,李秀像傻了一样瘫坐在地上,两眼空洞无神,呆呆地望着几个孩子。
十岁的刘丽拉起妈妈,对她说:“姆妈(江汉方言妈妈),您郎(你的尊称)不要再哭了,又冇得么事(没有什么事),搞地怎黑人,搞么家得(不要自己吓自己)?”
李秀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刘忠从来都不会在外面过夜,这么晚都不回来,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农村人有很多禁忌,哪怕是把事情想得很糟糕,也不会把不好的话说出来,称为破口话,话到了嘴边也会拐个弯。
李秀说:“是冇得么事(没事),可能是去(Kri)辣(哪)个屋地(家里)打牌去了。”
刘子墨拉着李秀的衣襟哭着说:“我要大大(爸爸),我要大大,跟我去找大大去!”
李秀叫刘芙在家看着刘丽和刘蓉,她带着刘子墨打着手电筒,出门去找刘忠。
那天夜晚,没有月光,外面霜风袭面,母子俩瑟瑟发抖,借助着手电筒微弱的光,摸索着朝紫金走去。
庄湾到紫金这段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李秀和刘子墨深一脚浅一脚地,跌跌撞撞地朝前走着,时不时还会踏入水窝中,冰冷的污冰弄湿了鞋子,泥泞沾满了裤管。母子俩着急赶路,全然不觉。
母子俩走到紫金十一队鱼池旁边,忽听到马打响鼻的声音。
刘子墨兴奋不已,拉着妈妈向前奔跑,刘子墨家的那匹枣红马迎了上来,刘忠却不在马背上。
刘子墨左手牵着缰绳,伸出右手帮马抓痒,骏马前腿跪在地上,刘子墨爬上马背,调转马头,朝王滩奔去。
李秀在后面喊道:“墨儿,等我一哈得(等我一下)!你手电筒都不带,跑几去辣西去地赊(跑到哪里去的)?”
刘子墨已跑得老远,根本听不到。
老马识途,骏马带着刘子墨来到东岳庙桥头,借助附近人家煤油灯微弱的光亮,刘子墨看到爸爸躺在离桥不远的护坡上。
他慌忙从马上滚下来,小家伙身手还不错,并没有摔倒。
刘子墨冲到爸爸身边,把他扶起来。
刘忠浑身酒气,嘴巴还在胡言乱语,嘟嘟囔囔地不知在说什么,只听到:“你们都不是喝酒地,都是蹩脚,还敢跟我喝!我冇有醉,辣(哪)个说我醉了?看是辣(哪)个说地?”
刘子墨看到爸爸醉成这样,连忙跑到附近居民家里,讨了一碗水给爸爸喝。
刘忠接过水对他说:“我没有喝醉,我晓得你是我的儿子刘子墨,你说我喝醉了冇得(没有)?”
刘子墨对他说:“您郎跑地辣西去了地(你跑到哪里去了)?像(qiang)啷喝得怎个鬼样子打地(怎么会喝成这样)?”
刘忠瞪着血红的眼睛,头部上下晃动,抬起右臂,手指虚张,轻轻晃动手部,脖子一梗一梗地说:“小狗日地,像怎说你地老头地吧(不能这样说你自己的老爸)?没有教导,不晓得哈数(没有教养,不懂事)。”
刘忠对孩子们平时十分严厉,刘子墨也不敢反驳,再说一个酒疯子,多说无益。
刘子墨等刘忠把水喝完,就把碗还给了人家。那户人家的主人看到外面天寒地冻的,让父子俩进屋暖和暖和。
刘忠死要面子,哪里肯到人家屋里去丢丑。
刘忠趁着刚才被冷水一激,人清醒了很多,赶紧叫上刘子墨,骑上马背往家赶。
刘忠父子走到紫金十一队湾头,碰到了打着手电筒的李秀,刘忠对李秀说:“你快回去吧!我冇得事。”
李秀很远就闻到了一股酒味,她对刘忠说:“您郎以后少喝噶酒,搞地伢们不当人(孩子们都很可怜),你怎一哈没有回去(你回去的晚了一点),大伢小伢都在屋地哭(小孩们都在家里哭)。”
刘忠面露愧色,看着怀里冻得小脸通红的儿子,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双腿一夹马腹,扬起手,扭过头来对李秀说:“你赶快回去吧!到了屋,我再跟你细说。”
刘忠回到家里,澡也没洗,就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
刘芙把两个妹妹安顿好了,坐在大门口等妈妈。
刘子墨又骑着马回头去碰妈妈,李秀不会骑马,刘子墨坐在马背上陪着妈妈慢慢往回走。
午夜的风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难受,母子俩脚上全是湿的,双脚几乎冻麻了。
李秀担心儿子会冻坏,催他赶紧自己先走。
刘子墨很倔强,他宁肯受冻也要陪着妈妈,儿子有如此孝心,李秀十分感动。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里,老大刘芙已靠着竹椅睡着了。
李秀把刘芙抱上床,替她盖好被子。又烧了一锅水,把刘忠的全身都擦了一遍。
刘子墨很乖,自己把澡洗了和姐姐们睡在一起。
李秀把家里收拾完,天已蒙蒙亮。
她索性没有睡,把孩子们的早餐做好,放在锅里,又给猪喂了食,拿起镰刀去割晚稻。
庄湾的水源条件好,水稻田附近沟渠纵横,高低分布,既利于灌溉又利于排涝。
李秀家的几块水田十分零散,湾西头两块,湾东头一块,湾后两块,湾前一块。水田的田梗都很窄,收割后的稻子不能用车拉,只能一担一担地挑回家。
那时候,没有收割机,只有脱粒机,所收的稻子先要集中堆放在禾场上。脱粒机很忙,要排队等,打谷时还需要很多人手,收割稻子的那几天是一年中最赶的。既要抓紧收割自己家的稻谷,又要帮别人家打谷,好换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