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1 / 1页)
“嫂嫂!”
湘玠来时,青葵正在碾药,她心不在焉地笑了笑,“你来了,今日教你如何使用这惠夷槽。”
祝余不动神色地与白矖交换眼神,一番交流,才勉强断定这储妃已然知晓错嫁之事的缘由,可她为何还如此镇静?
青葵不提,湘玠便也只做个乖乖听讲的好学生,时不时地发问,指出认不得的药材。
终于,在青葵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是第三次走神之后,她放下了手中零碎的药材,“今日暂且学到这里罢,妹妹,我有要事询你。”
湘玠挥挥手,让祝余和白矖她们都下去,眉眼弯弯地抱了些期待,“嫂嫂有事,只管问我便是。”
青葵直勾勾地盯着她,斟酌开口声音略略有些颤抖,“迎亲那日,三位殿下皆前往人族皇宫了,对吗?”
湘玠垂眸想了想,笑着回她,只答案注定全然不是青葵想听到的罢了,“大哥和三哥皆去了的,只二哥因军中要务不得前去,怎么了吗嫂嫂?”
青葵颤抖着手,她分明,分明记得风沙席卷,大殿下与神族皇长子纠缠不清,无暇顾及于此,最后有人喊了,“大哥,我去!”
如若不是二殿下,那么此人,毋庸置疑,与白矖所述一般无二。
只可恨,枉她将三殿下视作救命恩人,甚至……这段时日,他如何看她?不谙世事的人族?亦或者,是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棋子吗?
青葵不敢细想,追溯错嫁的起因,嘲风道是卷入沉渊倾轧之乱,如此一来,刺杀大殿下的人,是否一开始就是嘲风?那么后来,追杀她和昙儿的黑衣人,又是他虚伪的做戏吗?
无怪乎她将嘲风想的黑暗,青葵曾经对他托付全然的信任,而所有的信赖一朝崩塌,从前的感情也随之付诸东流。
这令青葵觉得昙儿说的对,她竟然傻乎乎地,掏心掏肺地相信一名沉渊中人!
然而,她的目光与湘玠对视,湘玠从中不难读出青葵的动摇,以及……对湘玠的审视与怀疑。
湘玠倒以为青葵成长了,总算不那么听信旁人,只是她所述,一字一句皆是事实,无论嘲风如何颠倒黑白,真的假不了,经得起青葵的查证。
“储妃,三殿下求见。”白泽推开浊心殿的大门入内,转身阖上殿门的瞬间,青葵依稀可见嘲风双膝跪地,二人四目相对,青葵别开了头。
“妹妹,劳你回避片刻,可好?”青葵恳求道。
湘玠也不打算贸然再插手,带着祝余,闪身躲避到屏风后,这件事青葵自身的态度十分重要,如若她与嘲风、谷海潮沆瀣一气,那么之后湘玠便不准备再来浊心殿了。
谷海潮在殿外大喊,“公主!嘲风大人,已痛定思过,他如今知晓自己殴打兄长,犯下大错,现已悔过。还望公主,别生气了,网开一面,把毒,给咱解了!”
青葵的动作一滞,冷声支使白矖,“你去告诉殿下,如果要道歉的话,应该去大殿下帐中,而不是我浊心殿。他不敬兄长在先,我对他下药,是为大殿下鸣不平,而他依旧不将大殿下放与心间,如今又这般无赖行径,我只盼他浑身发绿,永世难消才好呢!”
闻言,谷海潮诉道,“公主,我家大人强行运功解毒,这脸上的毒是解了,但这身子上……都快成□□精了!”
青葵淡淡道,“你家大人若真知道错了,应当是去向大殿下下跪道歉,如他肯原谅你,我自然会帮他解毒的。”
嘲风却道,“可我觉得,惹你不快才是我最大的过失,你要罚我骂我都成,只是别一味地让我跟乌玳赔不是!”
“可是这件事,原本便是你错了!”青葵斥责他。
嘲风央道,“你别一味地袒护乌玳,也听一听我的苦衷。”
“好!让我且听听三殿下都有哪些苦衷,”青葵终于下定决心,咬咬牙,起身拉开殿门道,“我正巧,有事要问询三殿下!”
嘲风与谷海潮皆以为青葵原谅他们了,二人兴高采烈地起身,入殿内站在药桌前,谷海潮附和,“对啊,公主,我家大人惯来待您不薄,您就是再生气也得给我家大人一个申辩的机会呀。”
青葵伸手,盯着嘲风略有喜色的眼睛,“三殿下,我与昙儿错嫁之事,真的是二殿下所为吗?”
“……自然是二哥所为!”嘲风神情一僵,辩解道。
青葵冷笑,“三殿下可敢与我去焚渊殿前求证,迎亲那日,二殿下可曾有半步离开过沉渊军中?!”
谷海潮一愣,望向嘲风。
嘲风瞳孔骤然收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见状,青葵心中明白几分,说话也不客气了,“那么,您同我说,我与昙儿错嫁的缘由,是因卷入沉渊的兄弟之争,难道,当初刺杀大殿下之人,并非是二殿下,也是三殿下所为吗?”
!!
湘玠原先只是猜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太过于蹊跷,每逢顶云出手,总有嘲风的身影,但碍于同王后的仇恨,还是相信了嘲风给乌玳的那套说辞。
最多,她只以为是顶云出手伤害乌玳,而嘲风置之不理罢了,如今青葵陡然问出,湘玠才恍然觉察,事情竟然有另一种可能!
谷海潮拼命给嘲风递眼色,让他再编一套说辞解释解释。
嘲风却愣愣地,伸手去拉青葵的袖子,青葵避开,她闭了闭眼,两行清泪缓缓流出,“所以,魍魉城,要杀我与昙儿灭口之人也是你?”
“不是的……”嘲风伸手要去拂青葵脸上的泪水。
青葵别过头,后退了一步,“三殿下请自重!”
嘲风以为此处就他与青葵二人,也自认为他与青葵颇有些情谊,掏出紫宝石的簪子低声哄着,“是!刺杀大哥之人是我,可你并不懂,我为何要誓死争夺那储君之位。”
“千年前,父王为了统御疆界,屠灭了夫诸族,只留了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在身边伺候,那便是我的母妃,”嘲风双拳紧握,青筋四起,“身份低微,被沉渊族排挤,在我一千岁的时候,禁足在落微洞,衣食起居,甚至连乞丐都不如。”
“记得一年冬天,我为母妃送去御寒衣物,结果,被卡在了狗洞里……”
湘玠再也听不下去了,冲出来一巴掌狠狠地打偏了嘲风的头,厉声怒斥道,“嘲风!你真不要脸,居然刺杀我阿兄,我母妃昔年当真是白救你了!”
“三殿下,您卡在狗洞里,奴婢记得是为了调戏新来的侍女。”祝余声音丝毫未改,却上前伸手将青葵拉回几步。
青葵猛然从嘲风编织的谎言里抽离,连指着他的指尖都在颤抖,“三殿下,这般时候了,您竟然还在骗我?”
她双目噙泪,“往后,这浊心殿,烦请您莫要再来踏足,否则,青葵定将错嫁之事,报与厉王!”
嘲风神情一痛,失落地收回了手,自嘲地笑了,“好,我走。”